一位有“龙凤相”的角儿,京剧表演艺术家,这是自己对瑜老板的评价。
瑜老板就是王佩瑜,余派女老生,受到梅葆玖,谭元寿地推崇,从而奠定了在京剧界的地位。
自“冬皇”孟小冬以后,女老生被戏迷们特别喜爱,但女老生又非常少,所以王佩瑜的出现让许多戏迷票友们激动不已,加之一些老前辈的推崇,“小冬皇”“瑜老板”这些夸赞不胫而走。
“与君子交,怡怡如也”
王佩瑜1978年3月4日生于苏州,师从王思及。
幼时学习苏州评弹,8岁凭借一曲评弹《新木兰辞》名满苏州。11岁起改学京剧,后学唱余派老生,14岁考入上海戏曲学校,成为1949年后专业戏校培养的第一位女老生。
梅葆玖先生第一次见到她就说:“这个孩子好看,眼、眉、额头,一看就是唱老生的。”
18岁一折《文昭关》,让台下的谭元寿大为惊叹:“这不是活脱脱的孟小冬吗?
1992年考入上海市戏曲学校专攻老生行当。1994年,王佩瑜在香港演《搜孤救孤》,孟小冬的弟子蔡国蘅先生说:“珮瑜一出场,我们就感觉老师回来了。”
梨园泰斗加持,王珮瑜顶着“当代孟小冬”的头衔迅速成名,20岁之前几乎拿遍全部京剧大奖。
在台上,她演老生,戴上三绺的黑胡子就是老戏《文昭关》里的伍子胥、《洪洋洞》里的杨延昭、《四郎探母》里的杨延辉。
王珮瑜的演出总是被大加赞赏,但她也有过出错的时候。
《法场换子》对她来说是一出很熟的戏。但她在1998年的一场演出中竟然忘词停下了,这对她冲击很大,当晚冒雨在学校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都感觉洗刷不掉那种耻辱感,反思自己为什么没做好。
从那之后她总会习惯性地焦虑。用焦虑来鞭策自己,保持好的状态。
“一些意外的失利,其实也是前进路上最好的老师。”这是她从那段经历里学到的。
辞职,回归,跨界
作为新中国培养的第一个女老生,她25岁就当上了上海京剧院一团的副团长兼支部书记,红遍大江南北,拥有上千人的粉丝群“瑜门”。
而她在2005年初,辞职自办了戏曲工作室,第一个以个企形式存在,自负盈亏。
她希望实现剧团股份制,固定人员只有化妆、鼓师、琴师和主要配角,每人月工资有一两千块即可糊口,余下的收入全部按卖座分成。
为了实现这个乌托邦理想,她在一年中做过旅游演出、进高校、下农村、给企业唱堂会,日常开销还是不能保证,试验以失败告终。她又回到了上海京剧院,没有了团长的职位,重新做回普通演员。
她在一次采访中回忆起自己这段创业经历,用光了所有的积蓄,并没有像当初想象那么简单,算是创业失败了,而且这段时间她胖了,人也失去了光彩。但是这段经历给了她新的启示:懂戏、听戏的人越来越少了,时代变了,需要偶像效应,吸引年轻观众关注京剧这个国粹。
经过这次挫折,她更加的认清了自己,也认清了未来的路途,在艺术上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懂得一个戏曲演员的安分和周全,而且始终没有改变她对京剧的热爱。
京剧的魅力是永恒的,但也要有符合时代的表现方式。
孟小冬以两场《搜孤救孤》引得上海全城趋之若狂的场面,换在今天,不能重现。不是演员的功力今不如昔,只是京剧已不是强势的大众艺术形式,电影、电视、流行乐……现在有太多选择摆在观众面前。
想要克服对京剧模式的不习惯,就要有偶像型演员的出现,王珮瑜想到了跨界。
为了推广京剧,王珮瑜最早的尝试是去学校演讲,出席《跨界歌王》、《天天向上》等电视节目,在弹幕网站上直播京剧技巧,在“喜马拉雅”开通讲座,在“澎湃”开设问答栏目……
她说,自己对京剧有信心,不论何种平台,只要与传播京剧的宗旨不相冲突,自己都愿意去做尝试。
在《跨界歌王》的评委席上,王珮瑜不施粉黛,不踩高跟,第一期节目亮相时,她穿一袭素朴的长衫,留一头利落的短头发,言行举止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好像以前在小说中看到的所有关于公子。
她是那么特别,很多观众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位儒雅的京剧艺术家,更有很多年轻观众说是她将自己引入了京剧的大门。
她从容面对观众,尝试将传统艺术变得时尚,以丰富的形式传播表现京剧,吸引青年观众这一切都令人耳目一新。
2016年1月6日,她获得了“2015中华文化人物”。她在角色里的荒诞、沉稳或者狂气、不可一世,她总能找到共鸣点。她扮相俊秀,气质儒雅,书卷气浓厚,眉目之间流露出同龄人少有的自信和从容。
王珮瑜在讲座中说:“偏见源于不了解,希望听众们能喜爱京剧,并且将这份文化传承下去。”
“年少气盛者,往往有真情怀”
电视的传播作用比她在舞台上唱几年都管用,自从做了访谈节目,采访她的记者突然多起来,人们才发现京剧界也有另类的人物。
“只要能让京剧之外的人注意这行,别人怎么说我都行。如果他因为我这个人,能上网查、看戏曲频道,通过王珮瑜这三个字找到无数相关名词,有可能成为京剧观众,克服开始的欣赏过程,我宁可做块垫脚石,哪怕她们以后不喜欢我也没关系。”
她从学戏时开始穿男装,唯一次女装是她20岁生日时,为了安慰母亲,拍了一组女装艺术照,生活中她穿T恤,上台时西装、马褂。
电视上男旦胡文阁表示,别人把他当女人,他会非常愤怒,卸下妆他会以说脏话来显示自己是男儿身。
而她完全是一副爱谁谁的状态,她最喜欢的艺人是张国荣,那种戏人不分的状态在别人看来似乎难以理解,但对她来说却能体验到一种极致的美。
张国荣去世时她大哭了一场,连着三天眼睛都是湿的,她在采访中说,她终于体会到了用自己的眼泪诉说别人的痛苦,她很难接受张国荣去世的消息。
这段时间她说是自己最痛苦的时间,因为她和张国荣还曾想过同台演出,其实她喜欢张国荣那种对艺术追求的那种精神,很难用语言去表达,未曾谋面却深知的感受。
她要把这份深情转化成对京剧传播的动力。
在现在观众的品味她做了很深的研究,她觉得20岁的观众喜欢帅、酷,更偏重于外表;25岁的观众就会对艺术有理解,会更多的观众舞台表现;60岁的观众时就会分析我的唱腔和余叔岩、孟小冬有什么差别,各年龄段的观众对京剧的喜好都有不同表现但是喜欢上京剧才是开始。
“只要能让京剧之外的人注意这行,别人怎么说我都行。如果他因为我这个人,能上网查、看戏曲频道,通过王珮瑜这三个字找到无数相关名词,有可能成为京剧观众,克服开始的欣赏过程,我宁可做块垫脚石,哪怕她们以后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她说。
她说:“年少气盛者,往往有真情怀。”她的真情怀表达到了舞台的表演中。
“我渴望戏人合一,但我可以跳出来”
唱戏之余,她最喜欢的是《绝望的主妇》、《实习医生格蕾》这些年轻人追捧的美国连续剧。她还喜欢周星驰的电影,还曾因为《长江七号》而感动或者莫名的大哭了一场。
在朋友眼中,虽然她演的是老生,但生活中她走的是符合时代的时尚派风格,爱好也多。
摄影、瑜伽、高尔夫、茶道、香道她都很精通,行事风格也很率性,讲究行动力,言出必行,有什么事习惯自己扛。
在她看来,京剧界有很多30多岁的优秀青年演员,本身包含很多商业卖点,但没有一个类似经纪公司这样的团队来发掘他们。
《台上见:王珮瑜京剧学演记》是她的新书,书中既讲述了自己学习京剧一路走来遇到的人和事,也介绍解读了一些经典的京剧剧目,这是她推广京剧的再一次努力。
因为王珮瑜的京剧传播,很多人开始认识她。
然后买票进剧场看戏,可新的问题又来了,很多观众说京剧很好看,很有意思,但是不知道怎么叫好,弄得她很尴尬。
她唱完戏回去反省了好几天,终于想明白了,她虽然做了培育的工作,做了传播的工作,但是忘了,她需要等待,等待粉丝变成京剧的观众,这个道路是很漫长的,要慢慢来,她名表了要站在一个京剧小白的立场,带领着新观众,真正的懂京剧,成为京剧观众。
比如现在很多年轻大学生,他们知道京剧,但对于京剧有意思,有魅力的地方他们并不知道。如说京剧的念白,年轻的朋友来说是无感的。
她为了吸引大家,就找一些网络用语,用京剧的韵白,去讲他们熟悉的话,这样能容易带入他们听懂、看懂京剧。
在她上综艺节目之前,已经在图书馆、妇联、党校、寺庙、佛学院,只要有人的地方,她都去做演讲宣传京剧,一场演讲连说带唱两个多小时,虽然没有大的效果,但是她始终不放弃。
她告诉自己,传播京剧必须、坚持做的事情。
而在表演方面,她追求的是:戏人合一的境界,但她又可以随时跳出来,这也是她喜欢张国荣的原因吧。
“我还在努力,从未停滞”
《台上见:王珮瑜京剧学演记》里面讲述了她的青葱岁月,学戏演戏的苦与乐、对戏班规矩的了解、对扮相的讲究、对主角配角的感悟、对京剧的一些见解等。字里行间满满是对京剧的热爱及不断求索的信念。
出身于普通家庭的王珮瑜,在成长中受到多位名家大师的欣赏和提携。
“转益多师”是戏曲艺术家成长的常规路径,寻师访友必不可少。
很多名家大师,有的教过她,有的虽没直接教过,但在专业上给过她指点和滋养。
现在她对京剧行业不遗余力地推广,是作为京剧演员的责任与信念,也是对老一辈所给予的爱与期许的回馈。
学戏是一个很需要吃苦的过程。
1992年王珮瑜去上海戏校上学,刚入校时,因为比其他同学略大两岁,腰腿更硬一点,进校前也没有受过专门的基本功训练,一开始很狼狈。
“自尊心虽然特别强,但现实很残酷。人家压脚尖能够到额头,我连手都碰不到脚;人家下腰能抓脚脖子,我连眼睛都看不到脚。”后来经过艰苦训练,可以做“领头”。
练功的辛苦旁人难知其详。九年戏校生涯,晨跑、压腿、下腰、翻跟斗……这些基本功训练,一天也不能落下。
少年时期,有过迷茫和艰难的时刻,但是经过很多事情和成长后,也越来越明白,要用自己的刻苦表达对舞台的敬畏。
对于频繁的上综艺节目,她自己心里也非常清楚是把“双刃剑”。她说:“上节目如双刃剑,用好它,跟它保持距离,跟娱乐圈保持距离,但同时又要在里面,因为京剧、戏曲界需要曝光,需要人来认识我们。”
在采访中,她笑说自己要保持粉红色,并不希望自己太红,自己并不是流量明星。她的微博账号留言也都是各种夸赞:帅气,好看等溢美之词。她确很淡然的说,为什么很多人把夸赞放到脸上。
曾经,她说过,自己一共挥过1641次胡子,在第367次的时候,就有了个绰号,叫瑜老板。山再高也是积累。
现在的瑜老板已经是个角儿了。
一次采访中主持问她,“你现在更愿意别人怎么称呼你?艺人还是什么?”
她回答:“我不是艺人,我是京剧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