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樱花又开了。
最近每天刷肺炎的数字和新闻,其余时间看了几本书,几乎没怎么发东西。
今天更新一个案件。有媒体称这是本世纪发生在美国的最糟的犯罪。
弗雷德里克(Frederick)是美国科罗拉多州的一个小镇,坐落在丹佛市的北面。小镇只有一万多人口,平日里风平浪静。围绕着小镇的是大片平原,上面有许多钻井平台和油井,当地居民中许多人的工作和石油有关。
沃兹一家人生活在弗雷德里克郊区的一个新小区。他们符合美国典型白人中产家庭的形象,夫妻两人都有体面的工作,有两个孩子,住在大房子里。
妻子香安·沃兹(Shan'annCathrynWatts)漂亮、热情,是当地的小名人,丈夫克里斯•沃兹(ChristopherLeeWatts)工作勤奋又顾家。一家人的生活看似完美。
(图片来源:facebook)
2018年8月13日午后,弗雷德里克警方突然接到一个姓阿特金森(NickolUtoftAtkinson)的女子的电话,声称她的好朋友亦是同事香安失联了。
这通电话牵扯出一起骇人的案件——被几乎所有人都视作“模范父亲”、“理想丈夫”的克里斯,在那天清晨谋杀了怀孕15周的妻子和两个年幼的女儿。
在杀完人后,他还记得打包自己的午餐,并去便利店买了一个三明治,若无其事地上班了。
一个情绪、心理正常,从小到大没和人打过架,连超速罚单都没收到过的“好男人”,为什么会毫无征兆地杀光所有的家人?
在法庭上,检察官、辩护律师、香安的娘家人以及克里斯的父母,都在一遍遍追问克里斯,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虽然中国也发生过类似的案件,譬如朱大鹏曾杀害妻子和两个女儿,但公开的证据和资料都比较少。
而本案中,科罗拉多州警方公布了1960页的完整调查报告,里面包含尸检报告、当事人的通讯记录和电脑手机的活动、所有证人的证词等等。
结合这份官方调查报告、当事人的Facebook等账户,警方公布的随身摄像机内容,对双方父母的采访,以及关于本案的纪录片、新闻报道……我将讲述案件经过,并讨论凶手的人格和他在杀人前的心理变化,希望能从中获得一些警示。
(字数9,400)
01
“完美”的四口之家
33岁的克里斯和同龄的妻子香安都是北卡罗来纳州人,两人于2010年在北卡相遇。
香安当时刚被查出红斑狼疮,身体很糟糕。在治病期间,她在Facebook上收到了克里斯的好友申请。两人相识后,克里斯给了她很大的鼓励,陪她身体好转。
“我当时(收到好友申请时)想,搞什么鬼?我永远不可能去见他。但是一件事引发另一件,八年后,我们有了两个孩子,我们住在科罗拉多州。他是发生在我身上的最棒的事。”香安曾在Facebook上这么写道。
(图片来源:Instagram)
两人于2012年11月3日结婚,婚后搬到了距离北卡遥远的科罗拉多州。
搬来不久,他们即花40多万美元买下了一栋有五个房间、近400平米的大房子。同年年底,香安生下了大女儿贝拉(Bella)。
到了2015年夏天,二女儿Cece(Celeste)出生。
2018年6月19日,香安在Facebook上晒出了一张B超图,以及丈夫看到B超图后的回复:“我已经爱上这个baby了。”
香安从不吝于在网上表达对丈夫克里斯的爱,说他是她的明星。她还在那个帖子中评论道:克里斯是两个女孩能求到的最好的爸爸。正因为有他,她才那么勇敢答应生第三个孩子。
夫妻两人也都努力地工作。
克里斯是科罗拉多州最大的石油和天然气公司Anadarko的一名油田操作工人,年薪约6.5万美元。
香安则是多层营销公司Le-vel的独立销售代表,主要推销Thrive品牌的健康营养品。
根据香安自己在Facebook上的信息,2016年这家公司以8万美元年薪聘请了她。由于她出色的销售技巧,公司每个月额外给她800美元的汽车补贴,她用这笔钱买了一辆全新的雷克萨斯越野车。此外,公司还奖励像她这样的销售领导去新奥尔良、墨西哥、多伦多、多米尼加共和国、拉斯维加斯、圣地亚哥等地免费旅行。
香安显然对自己的生活十分满意。她频繁地在Facebook和Instagram上展示她所拥有的一切:她的好车,她的大房子,两个可爱的女儿,一个体贴、帅气的丈夫。
(图片来源:Instagram)
在2018年6月19日的帖子中,她写道:“我爱上了现在的生活方式——活着并享受着和我的家人在一起的每一刻……我对创造回忆和充实自己的生活都上瘾了。”
在香安发在网上的照片和视频中,克里斯的脸上总是带着温柔的微笑,默默扮演背后支持的角色。
那么,在短短一个多月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克里斯的态度突然发生180度转变,从一个好丈夫、好爸爸成为杀妻灭女的凶手?
02
东西都在,人不见了
2018年8月13日,香安刚刚从亚利桑那出差回来。
她的飞机计划在8月12日晚上11点多降落,却晚点了两个多小时。和她一同出差的同事兼好友阿特金森开车把她送到家,当时已经是8月13日的凌晨1:45。
那天天亮后,香安本来约好医生进行孕期检查,却没有出现,接着又错过了一次公司会议。阿特金森在出差时就听香安说起身体不适,不禁有些担心。她给香安打电话、发消息询问,一个上午都没收到回复。
中午12:10,阿特金森前往香安家找她,透过车库门发现香安那辆雷克萨斯车还停在车库,她每天穿的鞋子摆放在大门前,这一切似乎都显示她在家。但是阿特金森按门铃,却没人应答。
阿特金森担心香安会不会在房子里晕倒了,便联系了克里斯,得到的答复是:香安虽然有糖尿病,但以前从来没晕倒过。
阿特金森催促他赶快回家,并报了警。
下午1:40,一个警察前往香安的家查看。过了不久,克里斯也开着公司的卡车从石油公司赶到家。
在克里斯打开门后,家里并没有人。
克里斯说自己在早上5:30就去工作了,出门时香安和孩子们还在家里睡觉,她醒来后可能带孩子离家出走了。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出走?
他告诉警察当天早上发生的事。妻子在凌晨2点到家时,自己已经睡着了。在早上5点醒来后,他告诉身边妻子想要和她分开,并谈到要卖掉这个房子。而他们在过去几个月也一直在讨论分开的事。
他说,他们虽然没有争吵,但都情绪激动,都哭了。最后,香安说她会搬去一个朋友家住,但并未说是哪个朋友。
阿特金森无法接受这个回答。她问克里斯,“香安在这里最好的朋友是我,她不先向我求助,会去哪个朋友家呢?”
克里斯允许警察进屋查看。警察带了随身记录仪,仔仔细细地从地下室到一楼客厅,到二楼房间,都查看了一遍。
克里斯特意指着儿童床给警察看,两个女儿走到哪儿都要抱着的两条小毯子不见了,暗示她们可能在出走时带上了最需要的东西。
但警察却留意到,主卧大床光秃秃的,被子、枕头都被扔在地上,而床单不见了。
接着,警察还发现香安因为工作需要时刻不离手的手机、她的钥匙、证件、钱包、结婚戒指统统都留在家里。
阿特金森在香安的背包里,找到了她每天服用的治疗红斑狼疮的药。在楼上房间里找到了克里斯小女儿Cece常吃的哮喘药。
她去朋友家为什么不带自己的手机、钥匙、驾照和随身药物?
在那辆雷克萨斯车上,还有两个孩子的儿童座椅。他们家只有这一辆车,平时克里斯上下班只开公司的卡车。香安如果带孩子离家出走,为什么不开车?如果是其他人来接母女三人,为什么不带上儿童座椅?
当警察和阿特金森在房间里发现越来越多的疑点时,随身记录仪中的克里斯也显得越来越局促不安。
03
一个多月,什么都变了
2018年6月22日到6月26日,沃兹夫妇一起参加香安公司奖励的圣地亚哥旅游。镜头中的他们依然表现得十分甜蜜。
度假回来的第二天(6月27日),香安便带了两个女儿回她和克里斯的老家北卡罗来纳州过暑假。由于香安的工作相当于微商,不受地点限制,她计划三人一直住到8月7日,期间,她们会在克里斯的父母家和她自己的父母家各住一半时间。
克里斯的180度转变正是发生在他们分开的一个多月时间内。
刚开始克里斯还会积极回消息、打电话,但明显地一天比一天冷淡,她有时只能祈求他回消息。
香安曾在一条短信中抱怨道:自己肚子里怀着宝宝,要独自照顾两个女儿,还要工作赚钱,但他却过着单身汉的快乐日子,很少关心一下她和女儿们如何了。有时候他连续几个小时不回消息,让她怀疑他是不是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甚至更糟。
面对这样的抱怨,克里斯虽然还会说几句甜言蜜语来安抚,但态度越来越敷衍。
母女三人在北卡的最后一周(7月31日),克里斯飞过去和妻子女儿们团聚。但出现在机场的那个男人,却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很冷漠,故意疏远她。
香安发消息问他:为什么在我离开科罗拉多时,你的手几乎舍不得从我身上拿开,但等我们在机场上再见时,我开口要求你才会亲我一下?
克里斯到达后,香安莫名肚子疼,在客厅的沙发上呕吐了一夜。当香安的哥哥和父母在一旁照顾她时,克里斯却没有从卧室里走出来看她一眼,和过去那个体贴的丈夫判若两人。
克里斯的表现被香安的母亲看在眼里。所以当女儿和外孙女们失踪的当天上午,她就坚定地告诉警方,一定是克里斯对母女三人做了什么。
在几天的冷暴力后,克里斯突然对香安说,他不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他有两个女儿就够了。再生一个孩子,让他害怕得要死。
在香安的不断追问中,克里斯声称,自己因为有更多时间独处、思考,觉得他俩不再适合了。
她提议去见婚姻咨询师,被他拒绝了。
克里斯的行为让香安受到很深的伤害。
8月5日,她给他发消息问:“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在短短5周半时间内就不爱我了,还是你已经不爱我很久了?但是你如果不爱我的话,当初又怎么会计划要另一个孩子?”
8月6日,香安对他说:“我想念你的气味,你在我做饭时抚摸我,你在床上抚摸我,我想念抱着你……如果你不爱我了,不想解决困难,不再感到幸福,只是因为孩子们才留在婚姻里,我需要你告诉我。”
但克里斯显然没有勇气告诉香安他真实的想法。他在一条消息中回复:“我不是因为孩子才留下。他们是我的光,这一点不会改变。我没有在五周内就不爱你了,这是不可能的。我不会像这样抹去过去的八年。我也不知道我脑子里在想什么。”
香安想要让克里斯抱抱她,让她感到安全,但克里斯只是回复:“这一切都会解决的。”
8月7日,他们两人带了孩子一起回到科罗拉多州的家,但一切都和6月时不同了。克里斯一个人睡进了地下室。
当天香安在发给朋友的一条短信中诉苦:“他变了。我不知道他是谁。他整整一周没有碰我,没有亲我,不愿意和我说话,只有我一直想弄明白到底哪儿出了问题。我们之间的关系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我只想哭。”
她甚至提到,为了挽回关系,她在孩子睡着后主动想和他做爱,却被他拒绝。她哭得从未那么伤心过。
香安本来计划在8月19日开派向朋友们公布孩子的性别,但由于克里斯的态度变化,只能取消。
8月9日,从北卡回来两天后,香安带着满心的困惑和低落的情绪,去亚利桑那出差。
8月13日,她刚刚出差回到家,却失踪了。
04
背后的女人
香安和两个女儿失踪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社区,以及整个小镇。
当地居民、同事、朋友、家人纷纷出门寻找母女三人,警察和FBI也出动了嗅觉犬在房子四周寻找踪迹,但母女三人却踪迹全无。
附近居民安装的摄像头没有捕捉到她们的摄影,就连自家的智能门锁也没有她们外出的记录。
第二天,这个消息被丹佛市的多家媒体报道,在整个科罗拉多州引起关注。
8月14日,克里斯在自家的门廊前接受了丹佛一家电视台的采访。(这提供了一份非常好的分析人说谎时表现的样本。)
在镜头里,当记者让克里斯介绍一下自己的两个女儿时,克里斯一边说出两个女儿名字和年纪,一边不停眨眼睛和吞咽口水。
当记者问他,香安可能去哪儿时,他翻来覆去地说道:“我现在不会推测什么。我希望她现在在某个安全的地方,和孩子在一起。但是,我的意思是,她会不会只是离开了?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有人控制了她,而她们不安全……我希望她们现在回来。如果她们现在是安全的,她们会回来的,但如果她们现在不安全……这是我不知道的部分。两个孩子是我的生命,我的意思是她们的微笑点亮了我的生命。”
整个采访中,他的声音发紧,显得局促不安,脖子上还有一道可疑的红色擦伤。
当他说道:“我只是想要她们回来”时,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他很快把笑容压制住了。
(图片来源:Denver7。克里斯在接受采访时,脸上突然浮现出难以克制的笑容)
这中间还发生了一处疑似口误。他说联邦官员昨天就在房子四周搜索,想寻找她们的“遗体”(remains),又立刻改口为寻找“信息”(information)。
当记者让他对可能在收看新闻的妻子说几句话时,他有些敷衍地说道:“如果你们在外面,请回来吧。如果有人抓住了她,请把她送回来。我需要见到每个人。没有任何人在,这个房子不是完整的,请把她送回来吧。”
在新闻视频下面有一条评论:一些人弄丢自己的狗都比他显得伤心。
那两天,当网站和电视台都在播放香安母女三人失踪的消息时,30岁的妮可·克辛格(NicholKessinger)也看到了新闻。
妮可是克里斯的同事,也是女朋友。
(妮可接受媒体采访时拍摄的照片)
她以前只是个小小的记账员,后来重新去念本科学位。她在27岁时(2013年)从科罗拉多州立大学的地质学专业毕业。
案发时她是塔斯曼地球科学(TasmanGeosciences)的合约工,职位是工程师,而这家公司刚好和克里斯工作的石油公司有合作。
根据她自己的叙述,每天早上,当克里斯和其他工人在办公室里等着被派遣到油田上去时,妮可会从这群男人中间走过,把她的午餐盒放进冰箱,两人因此打过照面。
在6月中的一天,克里斯走进她办公室,做了自我介绍。妮可觉得他很性感,且注意到他的手上没戴婚戒。后来出来约会时,克里斯说起他有两个女儿,但立刻补充道,他和妻子正处于离婚手续的尾声,就差财产分割的一些小细节了。
在妮可看来,克里斯是个善于倾听、善解人意的男人。两人在7月初发生关系,并保持一周见四五次的频率。
因此,当怀孕的香安一个人带了两个女儿住在北卡时,克里斯开着妻子的雷克萨斯车,带着情人到处约会。
为了隐藏两个人的出行记录,他先用信用卡购买了石油公司的预付卡,并用预付卡来支付餐厅等等消费。他让妮可相信,这些预付卡是公司给他的奖励。
当这两人粘在一起,感情之火越燃越烈时,克里斯对妻子的爱情逐渐熄灭,成了一堆不可复燃的死灰。
2018年7月28日到29日(周六到周日),克里斯和妮可到大沙丘国家保护区旅行。
他把旅行时拍的视频、照片,以及妮可传给他的各种摆造型的全裸、半裸照,都存进了一个伪装成计算器的秘密相册。而这些裸照竟然多达几百上千张。
(克里斯和妮可在大沙丘度假的合影,来源于网络)
克里斯后来却对警察说,在大沙丘公园的那个周末,是他“末日的起点”。
也就是说,在那个周末他对妮可的爱进一步升华,让他下定决心要和她在一起,并走上一条杀妻灭女的不归路。
从大沙丘公园回来两天后(2018年7月31日),克里斯按原计划去北卡和妻女团聚。
他到了北卡后对香安表现得很冷淡。同时,为了安抚吃醋的情人,他打电话告诉她,自己正式提交离婚申请了,并请她帮忙找一间公寓,他可以和两个女儿搬出来住。
8月13日,香安和两个女儿失踪的那个上午,妮可一直都和克里斯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克里斯多夫平静地告诉她:他的家人“走了”。香安带孩子去参加一个聚会后,再也没回来。
但很快,妮可从当天的新闻中看到:这对夫妇不仅从未离婚,而且香安此时还有了15周的身孕。她称自己十分震惊。
她给克里斯发了许多信息,打了很久电话,克里斯在8月13日晚上终于承认,自己此前说已经离婚是骗人的。
妮可问自己,如果他说的话全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虽然她也不敢想香安和两个女儿可能会去哪儿,但当警察上门找她调查时,她坦白了自己和克里斯的婚外情。
8月15日,警方让克里斯做了一个测谎,克里斯没通过测试,随后他立刻被捕。得知他被捕的消息,石油公司当即解雇了他。
克里斯开始不承认杀人。一个警察循循善诱地问他:是否香安做了什么事情,才让他这么冲动呢?
或许这个问题给了他灵感,他突然开口道:“我不想再保护她了。”
05
虽然认罪,但继续说谎
克里斯的版本是这样的:他在8月13日清晨向香安提议分开,随后便下楼了。等他回到楼上房间时,发现香安丧失了理智,正在掐死Cece,而贝拉的尸体就在旁边。于是他也暴怒了,掐死了香安。
随后,他把三具尸体用卡车运到他工作的偏远的石油储存地,把两个女儿的尸体分别塞进两个储油罐中,把怀孕的香安挖了个浅坑埋了。
警方在他公司的油田上找到了三具尸体,但尸检结果并不符合他的说辞。
(藏尸的两个油罐,香安就被埋在远处的沙草地中。图片来源于网络。)
在香安的尸体上,除了颈部留下克里斯的手指印外,没有任何抵御伤或搏斗的伤痕,这显示她更可能是在睡梦中或者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突然被掐住脖子,而非在冲突或者搏斗中。
大女儿贝拉的舌头几处咬破,说明她死时是清醒的,并且激烈反抗,而小女儿身上没有挣扎的伤痕。她们两人的死因都是闷死,而不是掐死。
随着调查的深入,克里斯在案发前后更多的活动都指向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谋杀。
当绝望的香安在网上搜索各种方法试图挽回自己的婚姻时,克里斯在网上搜索去哪儿度假,以及奥迪Q7的价格。以他当时的收入和债务情况,是买不起Q7的,这或许说明他当时已经有了杀妻后独占家产的打算。
香安在网上买了一本指导幸福婚姻的书,希望克里斯能先读一读。克里斯答应了,但警察随后在垃圾桶里找到了这本还没拆封的书。
在作案的前一天下午,克里斯突然打电话给同事,说自己会在第二天早晨直接去油田(即抛尸区域)操作,让他不用过去。他支开同事,是为了第二天能有几个小时独自处理尸体。
在杀完人后的那个上午,他先打电话给女儿们的幼儿园,说贝拉和Cece这学期不读了,以免他们找人。接着,又迫不及待打电话给房产中介,说自己想出售房子。
其余时间,他都忙着给妮可发消息,激动地讨论两个人的未来。
克里斯说,他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和交往两个月的情人有个“全新的开始”。
检察官问他:“你要重新开始,离婚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杀死所有人?”
克里斯无言以对。
(图片来源:facebook)
情人妮可后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我不认为他所做的有一个合乎逻辑的解释。这是完全说不通的行为,这太恐怖了。”
当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和香安之间真的发生了争吵吗?他是先杀害香安再杀害女儿,还是先杀害女儿?
克里斯对这些问题全都保持沉默。
由于香安的家人不希望有更多的死亡(或许是觉得让他死太便宜他了),所以检察官听从他们建议、放弃了死刑诉求。最后,克里斯被判五个无期徒刑,终身不得保释。
06
不寒而栗的真相
克里斯在狱中时,几十家媒体试图采访他,都被他拒绝。最后一个60多岁的传记作者CherylnCadle的一句话终于让他开口了。
她说,事已至此,他若讲出自己的故事,或许可以改变另一些人的人生。
在后来克里斯给她的回信中,所有人才知道8月13日那个凌晨到底发生了什么。而这一切,比网友们猜测的情节恐怖得多。
(图片来源:dailymail.com)
根据2019年10月媒体公布的信件内容,克里斯承认,杀害香安和女儿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盘旋几周时间了。
8月12日晚上,当他哄两个女儿上床时,他就对自己说:这是我最后一次给宝贝们裹毯子了。
8月13日凌晨,出差回来的香安上床睡觉,两人并没有发生争吵。
克里斯突然下床走进两个女儿各自的房间,拿起她们床上的枕头,把睡梦中的她们先后“闷死”。
接着,他爬回到床上,开始和香安争吵。他说当他掐死香安时,记得要挤住颈静脉,才能阻断血流到她的大脑。他告诉自己坚持,因为一旦把手松开,她仍然会阻止自己和妮可在一起。
香安的双眼充血,无力反抗,瞪着自己的丈夫死去。他说自己每次回忆那个画面,印象最深的是香安化开的睫毛膏把整张脸染成了黑色。
但令克里斯震惊的是,当他用床单包裹起妻子的尸体时,两个女儿突然走进了房间。
她们醒过来了!贝拉的眼睛上有淤青,两个孩子都明显受到了创伤。
克里斯后来相信,这是上帝给他的一次机会,让他可以至此收手。但他当时只感觉到愤怒:为什么她们还活着?
女孩们问克里斯,妈妈怎么了?他回答,她不舒服。
当他把妻子的尸体拖下楼梯、装进卡车时,两个女儿一脸惊惧地跟在后头。四岁的贝拉先哭了起来,而Cece也开始啜泣。他自己也称,这一幕简直是噩梦。
他把香安的头和脚用垃圾袋绑起来,装到卡车上,带着两个哭泣的女儿开车去油田。对了,出门前,他没忘记带上自己的午餐。
他把香安的尸体抛在地上后,回到车上。他先从三岁的Cece的怀中抢走小毯子,把它蒙在她头上,再次闷死了她。
接着,他扛着尸体爬上原油罐,把尸体扔了下去。他说,没想到一切这么简单,他还听见Cece撞击原油、溅起水花的声音。
(图片来源:Denver7)
杀死四岁的贝拉的过程是最令人揪心的。
他很惊讶,这个“小小的安静的贝拉竟然有这么强的求生欲”。她看到妹妹死了,明白父亲要对她做什么,开始叫起来:“爸爸,不要!”并激烈反抗。
克里斯把闷死的贝拉塞进了另一个储油罐。由于储油罐的开口直径只有20厘米,他把尸体硬塞进去,导致贝拉的金发被扯掉了一束。
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他把她们扔进储油罐,不是为了藏尸,主要是担心贝拉和Cece又像之前那样再次苏醒过来。他要断绝她们任何求生的机会。
当尸体被找到时,两个女孩的肺里、胃里、喉咙里都是石油。
据一个石油专家所言,原油中含有硫酸等物质,有很强的腐蚀性,如果幼儿的尸体浸泡在其中几周,可能会溶解为石油和粉尘。
由于香安的尸体太大不可能塞进原油罐,克里斯在荒地上挖了一个浅坑进行掩埋。在他把尸体滚下去后,他发现有四个月身孕的香安好像生孩子了。后来尸检发现,包裹胎儿的羊膜囊确实戳出了阴道。
香安的尸体掉下去时脸朝下。克里斯称自己当时是那么地气愤,以至于故意不帮她调整姿势。
克里斯在处理完尸体后,去便利店店买了一个三明治吃。他对警察说,在杀完人后,自己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图片来源:Facebook)
克里斯在这封信中确实很诚实,诚实到没有显示出一丝的悲痛和忏悔。他在和传记作者见面时,提及次数最多的是“对不起妮可”,而不是香安以及她的家人。他还爱着情人。他甚至幻想有一天法律会改变,他可以提前出狱。
我相信克里斯的自白,会激起每个人的愤怒。他配得上香安家人在法庭上对他的称呼:禽兽、邪恶的人、没良心的精神病态者。
但他已经不可能判死刑了,还能怎么办?美国公众在网上发起请愿,他们作为纳税人和公众,要求监狱把沃兹贴在牢房中的三名受害人的照片没收,他不能把它们作为战利品保存在自己的牢房。
这个请愿传到了克里斯那里。他厚颜无耻地对传记作者说:“他们可以夺走我的照片,却夺不走我的回忆。”
整个案发经过中,有一点令我不解:他几次提到了他在杀人时的怒火。
但从香安发给他的短信看,案发前几天她几乎没和他争吵,她一直在求和、哀求、挽回他。他的那种深仇大恨到底从何而来?只因为她们阻碍他和情人有个全新的开始吗?
妮可作为本案的受保护证人,被允许改名、更换身份。这很讽刺,因为证人受保护通常是怕遭到凶手的报复,但在本案中她只是担心遭到网络暴力。
许多人至今相信妮可不是证人,而是本案的同谋。疑点确实很多,譬如她在8月13日案发当天,突然删光自己和克里斯的所有短信、电话记录。
当我找到越来越多的令人惊讶的细节后,我对妮可在本案中扮演的角色有了更多的认识。她当然不像自己说的那么无辜,只是被克里斯欺骗而已。
克里斯在杀害母女三人前究竟有什么样的心理变化?他本是个恶魔,只是伪装了一辈子的老实人?还是他的邪恶的一面被妮可激发了?
从某些角度来说,我认为他的行为和心理是可以解释的(可以解释并不代表是可以被接受和原谅的)。
鉴于篇幅,我会再写一篇对克里斯、香安、妮可,以及克里斯母亲辛迪的性格、心理分析。
— 未完待续 —